一直到秦夕和凌婉乐结束每日的打坐，宁辞秋才重新平静下来。
她脚步轻点，一步便跨越百丈之远，不多时便来到石台之上。
师兄妹视野中忽然闯进这道白衣似仙的影子，连忙起身，紧张地行礼道：
“圣女大人！”
宁辞秋轻轻点头，问道：
“如何？”
秦夕知晓圣女大人是在询问他们二人读过这本书后的感受，思索片刻后说道：
“圣女大人，这本书里的内容观点有许多新颖之处，我觉得能学到很多东西。”
男孩回答地很实诚，没有过多的形容，倒是对了宁辞秋的胃口。
“不错，若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两人咽了咽口水，显然有些不是很敢相信。
凌婉乐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到这种事真的会发生，而秦夕则是嘴上说着希望圣女大人指点指点自己，可从宁辞秋嘴里亲耳听到，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说实在，这跟他们听过的圣女大人的故事不大符合。
在太虚圣地流传的关于宁辞秋的记载，从来都是圣女大人寡言少语，有的时候连命令都懒得给一个，更别说亲自教导晚辈弟子。
倒也不能全怪她性子清冷，实在是她的天赋太过惊世骇俗，修行的方式跟理解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即使要她教，被教的人大概率也是苦笑一声说句听不懂，或者跟不上。
秦夕猜测，或许是这本书的内容和太虚圣地正统的教授方法有极大的差异，圣女大人才会愿意放下身段给予他们两个后辈帮助。
男孩越想越觉得合理，霎时间对这本书的作者充满了感激。
野区萧炎前辈，您就是我亲爹！
不怪秦夕这么小题大做，宁辞秋一生未曾收下过弟子，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太虚圣地流传的关于宁辞秋的记载为真，那他们两个人就可以说是宁辞秋最早的两位记名弟子！
此等殊荣，他回去可以在师父面前横着走！
十七座峰里随便挑一座上去，他都会是整座峰最靓的仔！
“圣女大人……我，我感觉我自己哪里都看不懂……”
秦夕一愣，转头看着扭捏着双手小声低头说话的师妹。
心想完蛋了……完蛋乐。
他知道小师妹一直觉得自己比不过门内的其他弟子，她说自己哪里都看不懂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圣女大人不要嫌弃她……但是。
现在这个情况下，却会让宁辞秋觉得她是在不懂分寸地蹭经验！
不仅可能会让宁辞秋觉得此人怎得如此贪心不知足，甚至有概率会让圣女大人觉得她为了此事连自己的师父都不管不顾了。
换做别人自然不会有这种嫌疑，但圣女大人这种情况……很难让人不这么想。
秦夕尽力保证呼吸的平稳，试图向宁辞秋解释，却刚想开口便听到宁辞秋点了点头说道：
“哪里都不懂，那就哪里都问，但是自己要多想想，不能不动脑子。”
秦夕的心态就像在一分钟之内坐上了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虽然他并不知道过山车是什么。
“你们……是师兄妹？”
男孩连忙恭敬答道：
“是的，我是师父的二弟子，她师父最新收下的小弟子。”
他很聪明地没有讲出师父的名字，毕竟宁辞秋大概率也不认识。
如今的宗门里，不算上那些闭关不出的老修士，宁辞秋能叫得出名字的，估计一双手就能数得出来。
宁辞秋沉默了片刻，看着两个紧张无比的后辈，还是没有问出那个问题。
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其实她想问，你们二人可曾婚配？
若是真问出了口，只怕能把两小只惊得下巴都掉出来。
仙姿绰约的白衣女子起身离去，翩若惊鸿，轻抬一步似跨天梯，留下一句鼓励环绕在两小只耳畔：
“好好修行。”
凌婉乐几乎是涨红了脸，两只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长长的双肩马尾。
她想跟二师兄说说话缓解一下内心难以平复的激动，却发现秦夕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凌婉乐被看得有些发毛，问道：
“怎……怎么了二师兄？”
男孩感慨道：
“小师妹，我真心实意地觉得……你是个人才。”
凌婉乐眉头一蹙，鼓起腮帮子说道：
“二师兄你是在说我笨吗？”
“不不不不！我这不是反讽，是褒义词！”
凌婉乐惊恐地看着自家二师兄乐得快要手舞足蹈了，甚至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师妹！从今往后你说一，师兄我绝不说二！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好几声的秦夕这才匆匆反应过来自己还身在天阙峰，这得意忘形的样子要是让圣女大人看到就完蛋了！
男孩赶忙用手捂住嘴，蹲在地上做贼似的观察四周。
扫了一圈发现周围没人之后，秦夕兴致冲冲地拉着小师妹一起看书，嘴里说道：
“来来来，我们快来继续研究这本如何在修仙世界苟上一百天，接下来就让我们从这招‘五五开的十七张符咒’学起……”
凌婉乐虽然被秦夕强拉着一起看书，眼睛里是字，脑袋里却是画儿。
画中人自然是刚刚鼓励他们二人好好修行的白衣仙子。
哎呀，圣女大人又好看又温柔，还不嫌弃我笨，顿时在太虚圣地有了生活下去的欲望啊！
两小只在石台上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当中，以他们的境界修为，自然看不到天阙峰外的半空中，七八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老奶奶正面面相觑。
“……你们……怎么说？”
“……”
“……”
“……震撼我师父一百年。”
有老头子忍不住说道：
“你师傅早死了。”
“我这叫夸张！夸张的手法懂不懂！”
其实并不算夸张，不如说如果这位老头儿的师父复生，看到这一幕的确会震撼一百年。
宁辞秋居然亲自指导两个刚刚入山没多久的晚辈？
关键是……她还笑了？
圣女大人从天外返回下界的消息已经让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大家伙儿约过来一起看看，不仅真的看到了当年飞升而去的宁辞秋，还看到她对着两个小屁孩儿说话。
几个老家伙都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最后那几十年里，宁辞秋几乎是没跟任何人讲过一句话，太虚圣地和宁辞秋针对天下魔道的剿杀基本上就是两个毫不相关的环节。
宁辞秋名义上是太虚圣地的领导者，但事实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在行动。
某个不能提起的人……除外。
那件事之前，他是唯一一个能跟圣女大人有效交流的人。
几个老家伙对视一眼，今日所见，基本上可以确定一件事了。
“圣女大人的太上忘情……是不是已经破了？”
“是的。”
清澈的声音忽然传来，一袭白衣的仙子出现在云海之间。
几个老家伙心头一紧，看到那身影时，却又百感交集。
宁辞秋问道：
“闲话等下聊，我要先确认一件事。”
她清丽的脸上神色认真无比。
“裴夕那个疯子，是不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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